茄汁鲑鱼子

【丸雏】十二月记 - January

2018月更主题，十二月记，一个月对应一种颜色对应一个独立故事，每月26日更新。

Red - 吉原魅影

凛冽寒冬，却挡不住吉原热烈的气氛，人们三五成群聚在街边把街道拥得水泄不通，有些花楼今天干脆歇业，老鸨带着新造和秃们也跟着出来凑热闹，架子大一点的花魁们，也特地整顿好妆容，开了窗倚着窗台看热闹，要说为什么，今天是西苑新冒出来的那家花楼的花魁道中的日子。

 

 

这间花楼着实奇怪，悄无声息的就立起一幢通身红色的小楼，楼主姓甚名谁都不知，没有人外出来揽过客，更没有客人留到第二天晌午，但夜夜生意络绎不绝。因其过于神秘，使得整个吉原对这家敬而远之，都猜测里边是不是有妖物作乱，眼看就差有几个逞能的莽夫冲进去一探究竟，这会竟然放出了他们家花魁要游街的消息，这不，有钱有势的被几个游女簇着占了最好的席位，没钱的也掬一把葵花籽寻着缝往里钻，人人都想看一看这传说中花楼的花魁长什么样子。

 

 

丸山本该是人群中搂着游女的一人，只是他并不敢这么高调，身为大名独子，这周围尽是官宦权贵，不少人都见过丸山大名家这个聪慧懂事的孩子，若是在这种风月之地遇见了怕是两方都落不到好，故今日独自出行，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把束好的头发披散下来扎成总发，腰间别着下人的刀，假装只是个误闯吉原的浪人，实则是想在这里躲开父母的监管，好好享受一下成人前的最后闲暇，却不想一来就遇见花魁道中。

 

 

这是哪家的花魁？怎么连屋名都没听过。人群愈加嘈杂，阵阵惊叹声里，丸山才知是花魁来了，他连忙蹿到人群前面，正逢两个秃经过，其中一个抱着一只赤瞳黑猫，乖巧的躺在小女孩怀里，再后面就是那位传说的花魁了，丸山正想抬头看个仔细，却正好看见街对侧正对着自己的是父亲手下的一位官员，他也正盯着花魁，险些与丸山对上视线。

 

 

虽是机会难得但保命要紧，这事传到父亲耳朵里指不定怎么惩罚自己呢。丸山盖上斗笠，便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跑，远远回头只瞥见花魁的侧脸，雪似的皮肤，一双杏眼下薄唇轻抿，确实配得上倾国倾城四个字。

 

 

他还想再看几眼，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疼疼......”

 

 

“对不起，你没事吧？”

 

 

声音听起来像个少年，丸山抬头便见一个紫衣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头发比起普通人要偏浅，看上去似雨后泥土的棕色，鬓角的发绕到后面挽成一束，其余皆披散在肩头，大眼睛看起来像是盈着水，身上紫色浴衣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旧很整洁，他手上握着扫地的扫把，恐怕就是刚才绊倒丸山的凶器。

 

 

丸山起身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他直起身子还高上那少年半个头，少年赶紧鞠躬行礼，“万分抱歉，我没有看到大人您在这......不过大人，可是登楼来的？”

 

 

“嗯？”丸山这才来得及看看周围，这里似乎是哪家花楼的后院，楼里冷冷清清，或许是个偷闲的好去处，“嗯，是啊，怎么？”

 

 

“那大人何不从大门进来？”少年弯起眼眸，用袖子掩住嘴轻声笑起来，分明是孩童模样却不知为何有些妩媚，“今天虽然花魁出去了，其他人都还在呢。”

 

 

花魁？今天可就只有一位花魁游街，莫非那位美人是这家的？丸山更想见识一下这栋花楼的高妙了，花魁都是那样一等一的美人，其他的肯定也不会差，“咳，那大门应该怎么走？”

 

 

“我领大人从这里进去便是，主人随花魁游街去了，应当也不会怪罪。”少年放轻了声音，把扫帚靠在墙边，带着丸山从后院进了楼里，外表看起来只觉艳俗，内里倒格外雅致，屏风上不用彩纸而是安了琉璃片，笼灯并不悬起而是摆在路边，玄关竟还摆了些书画。

 

 

丸山沿路欣赏着，跟着少年走进长廊左侧的隔间，开了门，油灯曳曳摇摆，照亮了屋子，是个还算华丽的房间。

 

 

“大人先翻翻花名册，我去叫我家主人来招待您。”少年麻利的递来一本册子，顺势给丸山斟上茶。

 

 

丸山无心翻那册子，拿来做做样子翻看两下，“你叫什么？”

 

 

“雏。”

 

 

丸山撂下册子，“就你来不行吗？”

 

 

少年面露难色，“大人，我......”

 

 

“还只是新造，不能接客？”

 

 

少年抿着嘴点头，垂下的脑袋

 

 

“那也无妨，你来陪我说说话便可。”

 

 

本也不是特地来找乐子的，没有那些教条似的东西缚着，做什么都可以，眼前的少年灵巧懂事，长相久看了也觉得十分可爱，瘦小的身体女孩子似的惹人怜爱，不知何人给他取了hina作花名，对照上他的模样还真是恰到好处。少年思索片刻，最终点头留下。

 

 

关上门，面对面坐下，雏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丸山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握住那双有些冰凉的小手，“第一次？”

 

 

“嗯。”雏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身子却向着丸山的方向又靠近了些。

 

 

“这里，全部都是男子？”

 

 

雏再次点点头，“我刚到这里不久，一直服侍花魁，楼主不让我待客，第一次能接触到客人，有点兴奋过头，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这般小心，怕不是平日受多了楼主的责难，丸山联想到自己虽被严厉管教，但也不至于压制性子，这般看来，这里的日子还真算不上好过。只是雏虽说着，眼里却没有一点忧伤，相反格外明快纯净，恐怕年纪尚小，不理解身处风月之所的悲哀，对未来的命运也一无所知，唯独眼里还剩天真无邪，这让丸山更生怜悯，不禁想着他若不在此处会如何，也许会被征兵征走，长大有朝一日在自己的队伍里和自己并肩作战，但这些终究都是幻想罢了，待过不久他够资格，定会被谁买下第一夜，从此变成吉原风尘中的一粒沙。

 

 

丸山叹了口气，揽过村上肩膀轻拍了两下，“天气怪冷的，茶凉了，再给我续上吧。”

 

 

雏乖巧的点头，倒了杯茶递给丸山，不料手指一滑，上好的瓷杯就这么磕在地上，茶水溅了丸山一身。雏有些惊恐，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丸山取了手帕擦擦衣裳，摆手说不碍事。

 

 

雏离开丸山远了些，扎扎实实行了个土下座，“万分抱歉，丸山先生，这个我，我一定赔！”

 

 

丸山抿唇笑，“你还未开始接客，也拿不到俸禄，你拿什么赔？”

 

 

雏低头不语，看起来害怕极了，生怕眼前的大人生气了怪罪下来，丸山看得出他的动摇，只冲他招招手，“过来。”

 

 

雏怯怯的挪过身去，紧挨着丸山，忽的不知哪来的勇气，仰头将软唇贴上丸山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下一刻又因未经世事羞红了脸，躲进丸山怀里，闷闷的声音响起，“我拿这个赔给大人，不知可以吗？”

 

 

“不够。”

 

 

“啊？”

 

 

见他又着急起来，丸山心情好极了，把怀里的小身板环紧了些，“你这只付了十分之一，以后的帐，等我做了你的恩客再慢慢算。”时间过得快了，眼看夜幕将至，不赶紧回去怕是又要挨怪罪，丸山留了一柄扇子交给雏当作信物，便头也不回的翻墙离开了。

 

 

他离去的匆匆，自然不会发现有什么异变。

 

 

若是丸山再有心一些，会发现窗台上的赤瞳黑猫变成红衣少年进了屋子，浴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白皙胸膛，蜷在雏怀里伸了个懒腰，再看仔细些，他竟然与当日游街的花魁长得一模一样，漂亮的眼眸里闪着妖冶的光。

 

 

若是丸山再有心一些，会发现紫衣少年的容貌正慢慢变得挺拔成熟，转眼间就是青年模样，看起来似乎还年长丸山些，他挥一挥衣袖，房间里的摆设都渐渐变了样子，茶具变成账本，被褥变成座椅桌子，村上披了羽织，端了柄烟枪坐在桌边，毫不留情的把怀里的少年拎到一边。

 

 

“都解决完了？有空来我这里偷闲？”

 

 

“你说的哪件事？”涩谷懒懒的倚着桌子，夺了村上的烟枪猛吸一口，吐出几缕烟，“游街？接客？蹲在这里看你和你的新欢调情？我有九个分身都不够你差遣的。”

 

 

村上不动声色，“看来你结束得很早，有时间清闲了。”

 

 

涩谷有些不耐烦，勾起小腿翘到村上膝盖上，“你指给我的恩客，正跟我的幻影床上忙活着呢，你要检查啊？这就不够意思了啊hina，许你调情不许我偷懒吗？你真把妖怪当杂役了？”

 

 

猫妖有九重分身，如涩谷所言，他的确具备一个杂役的完美潜质，可他的容貌作杂役实在屈才，村上这才跟他商量，动一点小手段，既能分身游街顺便宣传一下花楼，又不会让那位任性的客人空虚寂寞，至于偷看，那确实是涩谷闲得发慌，真身躲在窗子后面，看楼主大人充分施展他的演技，骗得一点精气来饱肚子，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洒了特制能摄取元气的药剂，还在没有修改丸山记忆的情况下把人放走了，万恶的那什么主义，会一点降妖的法术就能这么任性，完全不按剧本来。

 

 

“消停点，我知道你恢复了真身，吃鱼也可以饱肚子，用不着这些东西。”

 

 

涩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变回黑猫窝进村上怀里，要不是这个讨厌的地缚灵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早把他的坟刨出来，拿爪子在他的尸体上写到此一游了，无奈欠人情总是要还的，妖也不例外。村上抱着他走到窗边，远处丸山的身影还未走远，跨出吉原才上了马，马鞭一挥，转眼间扬尘而去。

 

 

“你心软了还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心软。”村上摇头，拿了丸山留下的扇子把玩，扇面是素雅的紫阳花，或许真是丸山的贴身之物，扇柄都有些旧了，“只是没见过有人温香软玉在怀还心疼着过客的境遇罢了。”

 

 

有趣，猫眯起眼瞳，他知道村上被缚在这里只因还有没断的执念，虽不知是什么，但此刻也猜到了几分，“他的记忆还在，还会回来的。”

 

 

“那就让他回来便是，”村上拢了拢羽织，返身关上窗，在空中划出几个符咒，刹那间屋内妖气灼人，一众妖物皆从黑暗深处冒出，聚在一边听候差遣。

 

 

村上拍拍手，妖物们各自都变成相貌精致的少年。

 

 

“天黑了，开门，迎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