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汁鲑鱼子

【丸雏】深海

灵感来自水形的海报（其实还没看这电影）

和之前soba的画（其实也写得和人家画得完全不一样x）

总之凑一凑人鱼热潮的热闹x

食用愉快w

 

他不该偷偷踏进那片禁区。

 

否则他也不会和那个“怪物”相遇。

 

那是一个巨大的水池——不，或许称它棺材比较合适，透过层层波纹，池子底部安放着一张石床，上面安静的躺着一个奇异的生物，上身是人类男子模样，下半身是一条长长的鱼尾，脖子上一根长长的锁链牢牢拴在玻璃壁上，月光从船上的浮窗透进来，鳞片发出阳光一般金灿灿的光芒。

 

村上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男子一动不动似乎没了呼吸，更不知是死是活，凭着以前在岸上有所的耳闻，村上判断这很有可能是老人们说的人鱼，那种在风浪中唱歌诱惑水手，让船失去方向的妖物。

 

这条人鱼会不会唱歌很好听呢，他想，反正肯定比自己唱得好听，当年在村子里面自己唱歌还被笑话过呢，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决心上船做水手的时候，那个村子的事情就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村上知道自己服役的船不是一般的船，上面不是海盗不是商人，也不是游客，而是一群整天忙忙碌碌的科学家，听说这片海域有水怪出没，他们就不远万里从英国还是美国跑过来了，租了当地最大的船，装上各种各样的仪器，雇了村上当水手，兴致勃勃的把船停在海域中心，每天窝在实验室里测量，做实验。村上倒是闲得无聊了，说是水手其实这艘船被科学家们改造过，可以无人驾驶，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最多被差使着去做做清洁，或是整理一些乱七八糟的报告，仗着村上不识字，他们也不用担心资料泄露。

 

在船上，村上拥有足够的自由，时间或是物资，他们相信村上作为唯一一个从那个被水怪袭击后灭亡的村里生存下来，就是福星，有他在说不定实验也会顺利的。明明是科学家却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信奉村里渔民的那些迷信，村上心里不屑，脸上却只得装出憨厚老实的样子，给他们陪着笑。

 

但是科学家们也在他第一天上船就告诫了他，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唯独甲板下面那个实验室，“里面有怪物，不想死的话不要去。”

 

他们用蹩脚的日语手舞足蹈的给村上解释，村上认真点头，他可不就是为了活命嘛，谁没事去招惹怪物。只是这些人把怪物抓来做什么，研究嘛？村上耸耸肩，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些外国人脑子在想什么.......

 

今晚倒是特殊，那些科学家把船停靠在岸边，说要上岸补充物资，把船交给村上看守，临走时再次提醒村上不要靠近那个锁起来的实验室。村上连声说okok，掂了掂手里的钥匙，巴不得那些人赶紧离开。

 

没了外国佬聒噪的声音和各种仪器运作的噪音船上安静了许多，村上沿着走廊准备走回房间休息，背后却忽的亮起一片奇异的光芒，他诧然回身，光芒竟来自走廊尽头那个紧锁的实验室，那光芒看起来诡异却非常漂亮，像村上曾经在月亮下看到珍珠折射出耀眼的光，好奇心使他慢慢靠近那个房间，脑中仿佛有个声音诱惑着他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那扇门。

 

清醒的瞬间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从哪里会突然扑过来一个怪物把自己撕成碎片，直到顶下神才发现面前只有一个巨大的鱼缸，和一条沉睡着的人鱼，看起来那么安静美好，不知不觉已经往水缸那边走去，不料船上地板年久失修，踩踏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把村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慌忙稳住脚步，定住身形，再抬头一看，那人鱼竟然醒了。

 

分明就是成年男子的模样，唯独那双狭长的橙色眼眸不像凡人，微卷的头发柔软得像水草，鱼尾微摆动，转眼就从石床上起来，游到村上面前，伸直了鱼尾比村上高上不少，细看关节上还散布着零星的鳞片，背上有一对鱼鳍，翅膀一样分布在蝴蝶骨上。

 

看着目瞪口呆的村上，人鱼显得更加好奇，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玻璃上，村上看见他手掌上有和人类一样的掌纹，鬼使神差的，他也伸出一只手覆上玻璃，印上人鱼的掌心，隔着玻璃似乎都能感觉到人鱼身上温暖的温度，分明是冰冷的水里的冰凉的鱼，村上却仿佛感受到对方心脏在胸腔里炽热跳动，血液涌动仿佛有万般委屈和无奈要讲给村上听，强烈的感情穿透玻璃直接传达给村上，回过神来他竟已泪流满面。

 

不行，要赶快离开这里，村上抹了一把眼泪，方才巨大的痛苦袭击了他，几乎让他走不动路，眼中一时模糊，看不清周遭景物，只有无边无际的深海将他淹没，分不清幻象还是现实。

 

他转身想走，却有人突然叫住了他。

 

“你要走了吗？”

 

是许久没有听到过的日语，村上诧异的回头，房间里只有这条人鱼和自己，声音的来源也不需要再猜测了。

 

人鱼轻抿唇微笑，像是要证实村上的想法一样，再次启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在这里闷太久了，没个说话的人而已，所以......”

 

别走好吗，陪我说说话，什么都行。

 

吐字清晰，和人类别无二致，和眼眸一样温柔的声音，几近哀求，还是让村上心软了，他不知所措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犹豫片刻，关上了实验室的门，再次来到人鱼面前，“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能说啥......”

 

“什么都行，”人鱼尽量放轻了声音生怕再吓到面前的少年，“你叫什么？为什么在这里？”

 

“我叫村上信五，是个，水手，帮那些在船上的人做点杂事吧。”村上敏锐的感觉到，在提到船上的科学家们的时候人鱼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或许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村上连忙岔开话题，“那你呢？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丸，”人鱼说，“以前大家是这么叫我的。”

 

“大家？”村上突然来了兴致，好奇心使他忘记了恐惧，这一切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过新奇，十分钟之前他肯定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在和一条人鱼对话，“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听过很多人鱼的传说，你们住在鲛人殿里吗？”

 

“其实我不......”丸望着村上的热切的眼神，怔了片刻又重新开口说下去，“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鱼，是丹麦来的。”

 

“那是哪里？”

 

“就是外国啦......”

 

“哦哦，”村上仰头打量着对方，“这么说你不会在礁石上唱歌咯？”

 

“才不呢，那是下等人鱼才做的事情，”丸眨了眨眼睛，灵巧的转身，漾出几个小小的水泡，“我可是人鱼王子。”

 

“王子？和太子一样吗？”村上追着丸的身影，眼里充满了憧憬，那大概是不愁吃穿，无忧无虑的生活，是自己一辈子也难体会的生活。

 

“可以这么说吧。”丸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找我也可以哦。”

 

“明天......”村上沮丧的垂下头，“他们该回来，肯定不让我进来。”

 

“你住在哪里？”

 

“杂货间。”

 

“你的床底下有一个暗门，走到头就是角落里那块木板，可以直接进来这里。”

 

村上跑过去翻开木板，果不其然底下还有一条暗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对这艘船还算了解。”丸笑笑，“快回去吧，小心一点哦。”

 

那天晚上村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全是丸漂亮的鱼尾和那双似乎藏着故事的眼睛，他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明天绝对要去问问他。

 

想着想着，村上睡着了，梦里似乎听到风浪的咆哮，船身架在水面上颠簸了好一阵，未央才平静下来。

 

那之后，每天晚上等科学家们都入睡，村上都偷偷从暗道跑去找丸，听他讲人鱼王国的故事，珍珠堆砌成的洁白宫殿，贝壳做成的柔软的床，繁华的人鱼城镇，还有漂亮的人鱼姑娘，听到人鱼上岸后若是得不到心爱的人的吻会化成泡沫，村上又憋红了眼眶。

 

丸动动手指，村上眼角的泪水便干了，丸指尖却出现了一颗晶莹的水滴，“别哭啦，你还真的很爱哭唉。”

 

“是你讲这种故事的好吗，还这么生动。”村上不服气的，他知道丸有控制水的能力，据他自己说是人鱼族都会的，他听不得这样悲伤的故事，听了眼泪就控制不住，丸却学会了隔着鱼缸给他擦眼泪，让村上止住哭泣的办法，收走了他的眼泪就好了。

 

封闭的空间里，两颗孤寂的心很快就紧紧靠在一起，他们会隔着玻璃背靠背聊天，村上告诉丸他以前在村子里被欺负的事情，丸给村上讲他游历世界见到的美景。

 

“真想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去你家乡看看啊。”村上向往的说。

 

“会有那么一天的。”丸笑着揶揄，“怎么？你要跟我回家当我的王妃吗？”

 

“怎么可能啊！你傻吗！”村上笑着吐槽，想到什么又收起笑脸，“不过，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为什么呢，”丸苦笑，“他们畏惧我的力量。”

 

“只是这样？”

 

面对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丸还是挪开了视线，“是的，因为我很危险。”

 

“可是你都没有伤害过我？”村上痛苦的说，他不愿意听见丸自己承认自己危险，“你伤过人嘛？”

 

丸摇摇头，转身游远了些，“你知道的，人总是惧怕他们不了解的东西，他们想控制一切，这是我无比讨厌人类的原因。”

 

“那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怎么知道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丸游回鱼缸边，伸出自己的手按在玻璃上，“把你的手也伸过来。”

 

村上用手掌覆上玻璃的一瞬间，初见的强烈感觉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没有痛苦，而是，温暖？甜蜜？

 

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那种感觉让他很舒服，但是他却不知道原因。

 

“我的手连着心脏，这里是不会说谎的，我喜欢你，”丸的笑容里有些无奈，“如果我在外面我大概会抱抱你，但是......”

 

村上还待在原地等着下文，丸却忽然惊慌，“时间到了，赶快离开！”

 

“等一下你的话还没说......”

 

门突然开了，门外站着气急败坏的科学家，他是这一船研究人员的老大，村上有些害怕的往鱼缸的方向缩了缩。

 

“我警告过你不许进来！”他用蹩脚的日语大声吼叫着。

 

“你们非法关了一个人在这里！”村上激动的喊着。

 

“人？”对方冷笑着，“他只是个怪物。”

 

“他不是！”

 

“看来你也被怪物蛊惑了，”科学家狠狠瞪了一眼丸，“那正好，他肯定每天都告诉你让你在十二点之前离开吧，你今天正好自己留下来看看这个人鱼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还早，用点别的方法也能让他现出原形。”语毕冲过去锁住村上的脖子，不顾人拼命反抗，拿出一管试剂狠狠扎进了村上的手臂。

 

“不许伤害他！”

 

丸发出愤怒的吼叫，他清楚那是什么，那是从自己身上提取的血清，效果有过之而不及，有什么是比把心爱的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更残忍的呢？他失控的撞上玻璃壁，随之而来的则是令人咂舌的变化，丸上半身的皮肤开始溃烂，膨胀出一个个灰黑色的水泡，他痛苦的咆哮着，却无法控制水泡蔓延了全身，吞噬了美丽的面容和柔软的头发，幻化出一个身形庞大，有着血盆大口的鱼形怪物。

 

村上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手臂还在发麻，后颈突然一阵刺痛，电击枪让他失去知觉，晕厥的前一秒是发狂怪物眼里落下的晶莹的泪滴。

 

那个夜晚注定不平静，海面上翻涌着波澜，怪物在水缸里失控咆哮着，科学家冷漠的看着他，一边控制着身边的仪器往水缸里加大电压，记录着这尊丑陋的身体究竟能承受到什么地步。

 

只有他才知道，丸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鱼王子，只是从一个血清改造基因的实验中幸存的残次品，一年前他们在岸边看到了袭击村庄的怪物留下的痕迹，他们从中提取了血清，发现这血清能让生物获得鱼的功能，甚至能控制水，丸便是他们第一个人体实验的实验品。

 

他本名叫丸山，是这艘船主人的儿子，好赌的船主把船连同儿子一起卖给了科学家团队，丸山出色的身体素质在科学家的眼里变成了完美的实验对象，他们强制给丸山注射了血清，可惜这份还没有研究成功的血清虽然让丸山拥有了操控水的力量，却也使他下半身萎缩成鱼尾，瞳孔和鱼一样只能看见黑白，甚至因为副作用，每个深夜或者情绪失控时会变成鱼形的怪物，带来风浪，让周遭渔民担惊受怕。

 

电流中，怪物痛苦的嘶吼，他看见对方把村上绑起来，作势要扔进海里，克制不住愤怒和痛苦却只让身体更加积极的对抗电流，收获更强烈的疼痛。

 

他知道科学家在刺激他，但是他控制不住，那个傻乎乎会相信童话故事的男孩，那个比月光还要纯真的村上，那个来不及防备就已经走入自己心房的他，此时在对方手里脆弱的不堪一击。

 

村上终于跌入海里的时候，怪物发出一声长啸，水的力量击碎了鱼缸，他随之纵身跃入海中，用布满鱼鳞和坚硬疤痕的手臂揽住村上，毫不犹豫吻住村上的唇，把仅存的一点点氧气渡给他，沉浮中村上也睁开了眼睛，对上怪物的视线，怪物挣扎着躲开视线，生怕被看见自己丑陋的模样，村上却拉回他的手臂，主动搂住对方回吻他，怪物这才发现村上把那一口气又渡了回来，这个人是不是傻，鱼在水里根本不怕缺氧啊。

 

失去氧气的人类似乎变得有些难受，但他仍紧紧搂着怪物，寻求最后一丝安全感，被扎过试剂的地方还留着针眼，怪物紧张的往上游，想探出水面让村上呼吸，还没有到海面，怀里的身子一软，倒在凸凹不平的胸口。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试验里生还。

 

怪物比谁都明白。

 

深海不再平静，黑色的暗流涌升，巨浪一阵接一阵卷起，比岸还高，大大小小的船都被打翻，歪歪沉没海底再也没了踪影，一时间海上如同世界末日。所幸夜晚没人出海，没人受伤，但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之前停泊在海边的一艘科研船消失了，船上的人也都不见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村上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艘奇怪的船，科学家，仪器，梦里有海底幽闭的空间，全身被灌满了水像是走到了地狱的门口，还有怪物，月光，光怪陆离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的映在脑海里。

 

哦对了，还有一条人鱼，他在哪里......为什么看不见了。

 

眼皮跳动着想睁开，迷迷糊糊打开一道缝，却立刻有刺眼光线进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个身影，看不清是谁，握住自己的手，一个声音似乎顺着那只手传到自己脑子里。

 

他说。

 

信酱，天亮了，该醒过来了。

 

 

 

 

【END】